今年始,前事空,年味漸濃,守望了這么久,終于到來了。年前年后,一樣接一樣的儀式感,過年的情愫滿滿,是“甘其食,美其服,安其樂,樂其俗”的美好。
冬天和一個春天相遇,春天和另一個春天重逢。春節(jié)是幸福的風(fēng)向標(biāo),漫山的花海、四野的風(fēng)聲便是歲月最好的見證。盡管年味已隨時光放緩,流年往事中年味還會在心頭時時泛起。過去的年、當(dāng)下的年、未來的年總會被拿出來對比衡量,我們懷揣著炙熱與愛,在細(xì)細(xì)品味中又寄予對未來的憧憬。
年年花相似,歲歲人不同。這寒冬里的熱烈,這寂靜里的喧囂,憑空多了些許的感慨和唏噓,而我,時常會模糊年來時的模樣。世間的繁華總會在熱鬧之后,漸漸歸于平靜,一如年,一如我們,從不諳世事的孩童,慢慢被歲月磨去棱角,變得成熟平靜。
一年終結(jié),至此輪回。記憶里年的味道,成了一生無法忘卻的回憶。那味道,藏在爸珍藏的老酒里,藏在媽精心準(zhǔn)備的年夜飯里,藏在紅燈映雪的喜慶里……
我們對“年”迎來送往,也在對自己生命的年輪涂涂抹抹,看著年歲漸增,五味雜陳。小時候,年是期盼,是驚喜,是熱鬧,是媽買來的新衣服新鞋帽,是爸用煙頭點燃的煙花和鞭炮,是各式各樣的大餐零食,是你追我趕的嬉戲打鬧,還是長輩們用火紅火紅的紙卷好的壓歲錢……那時的我們像脫韁的野馬,無拘無束的嘚瑟,奔跑,好像從來沒有過煩惱。窗外一陣緊似一陣的爆竹聲,那些聲音驚擾你安睡,但帶著熟悉親切,帶著喜慶吉祥,迎接黑夜的也是這種喧鬧的爆竹聲,它讓靜寂無所遁形,乖乖地加入去舊迎新的喜慶中。這時候,再不喜喧囂的人,也會產(chǎn)生莫名的興奮;再不愛規(guī)劃生活的人,也會默默投入對新起點新征程的暢想當(dāng)中。
日子要一寸一寸地走,年也要一天一天地過。從臘八開始,我們就邁進了年的門檻,家家戶戶都開始忙活著置辦年貨,準(zhǔn)備過大年,情愫也一天比一天濃郁。殺年豬,灌臘肉,購年貨;到了小年,祭灶、清掃,隨后炸藕合,蒸耙條,發(fā)饅頭,打豆腐……過了小年兒,年就“大”了,年事掛滿房前屋后,四下里都張燈結(jié)彩著,濃烈的年味一路酣暢淋漓而來,直到大年三十合家團聚過“除夕”“守歲”,緊接著初一、初二大拜年……一直過到元宵節(jié),年才算過完。
山珍海味是年,蘿卜白菜是年,家人團聚是年,孤身前行也是年。只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和年齡的增長,心境不一樣罷了。當(dāng)大紅燈籠掛上門口,當(dāng)嶄新的春聯(lián)貼上門楣,當(dāng)歡聲笑語在推杯換盞間流淌,當(dāng)濃濃祝福在觥籌交錯間傳遞,一年的忙碌與付出,一年的辛酸與掙扎,才算真真正正的松了口氣。人來人往的街巷,子孫滿堂的團聚,熱氣騰騰的水餃,步步高升的年糕,紅紅火火的春聯(lián),隨處可見的“?!睔狻@是年。
人不聚齊不動筷,是祖輩早年定下的規(guī)矩,也是我們多年來一直沿用的習(xí)慣。開始吃飯了,姨舅、叔母就如數(shù)家珍般向我們講述他們小時候的故事以及其他上輩人的故事,有的是以前聽過的,有的還是第一次聽說。桌上我們兄妹六個人,媳婦、女婿,光大人就十個,小孩子還不算。津津有味地敘述著家的往事以及和其他親屬之間的關(guān)系,其他人都認(rèn)認(rèn)真真地聽著。提到家的歷史、上輩人的過往,氣氛一下子高漲了許多,大多時間的中心主題圍繞著“家”的概念,講述著過去的家、討論著現(xiàn)在的家、遐想著將來的家。此刻我也明白每個人口中講的所謂的家,就是以父母為中心的家,是“咱們”的家。家融入了所有親情,構(gòu)造了包容和理解,鑄就了彼此間的關(guān)懷與牽掛。家把所有人都牢牢地系在一起,因為在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個共同的家。
有各類美食誘惑胃囊,有親朋好友的祝福裝點平實的日子,還有家人歡聚帶來的快樂喧囂,就連每日按部就班的陽光,也仿佛在朝夕之間忙得暈頭轉(zhuǎn)向,來去匆匆。初五早上,看著炮仗抖落了散發(fā)著陳腐氣息的軀殼,從身體里抽出一束光,使出一飛沖天的勇氣,用燃燒的姿態(tài),飛向夢想的天空,我的心情也燃燒了起來,仿佛我的生命也在拔節(jié)向前發(fā)展。過了正月十五,年俗的高潮終將過去,日子也會在歲月的長河中一天天地趨于平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切都將歸于平靜的尋常。但我知道,這種平靜是豐富多彩的,猶如孕育了豐碩果實的田野,在金色陽光的沐浴下,永遠充滿生機和活力。
目不暇接的喧鬧覆蓋了所有可以沉淀的時空,我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是被年的快樂掏空的。都說臘月最忙,正月最閑,過完除夕,春天就在此起彼伏的鞭炮聲中甩開了大步。
這個除夕,我想除去自己的膚淺,讓深沉成為自己的生命狀態(tài),活得波瀾不驚、春光瀲滟;我想除去自己的狹隘自私,讓寬容慈悲占據(jù)自己的心靈空間,活成天寬地闊、心無凝滯的樣子;我還想除去自己偶爾的沉淪頹廢之氣,無論身處風(fēng)和日暖之地,還是風(fēng)霜雨雪之境,都能保持生機勃勃、積極向上的生活狀態(tài)。其余,無論喜怒哀樂,還是生老病死,無論順境還是逆境,我都愿意一力承擔(dān),穩(wěn)步前行,用行走的腳步,去見證生命的意義,去兌現(xiàn)生命的承諾。
此時已近深夜,外面仍是萬家燈火,耳邊回蕩起那首感人肺腑的歌詞:“沒有天哪有地,沒有地哪有家,沒有家哪有你,沒有你哪有我……”我守在光陰的末端,靜靜等待新年的鐘聲緩緩敲響,等待新年的第一縷朝陽把每個日子點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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