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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角處散文《青川游》

發(fā)布時間:2013-01-15 12:09:48

 

 

    清晨,當(dāng)?shù)谝豢|曙光穿過云層,照亮大地,樓下便響起大巴車陣陣轟鳴,人聲也漸漸喧鬧。烏云在天邊聚集,金燦燦的鑲邊越來越薄,云也越來越亮,終于,太陽像小雞破殼似的露出了一點穹頂,霎時,天邊一片璀璨的光華,把天地照得透亮,人身、車身、臉上、肩上都鍍上了一層金光。心情便覺得雀躍,旅程讓人更覺期待。
    汽車沿著嘉陵江支流清江河逆流而上,沒多久便出離了古昭化壩子,進入米倉山區(qū)。一路上各種新援建的建筑和設(shè)施如雨后春筍,在老民房的點綴下漸次露頭,最具特色的是在建的原木民居,古色古香,充滿了川北古羌族民居的特色。離開竹園壩,河谷漸漸逼窄,汽車也由河谷上行到山崖間。左右兩山對峙,壁立千仞,直插云端,在云霧繚繞下隱沒。貼山前進,右側(cè)山體逼軋,犬牙交錯,凹凸猙獰;左側(cè),車輪不時在路沿碾過,輪下便是萬丈懸崖,山崖直下,在不見處沒入河中。河水奔騰,白浪翻滾,不時激起大片浪花,高高拋起,白茫茫一片遠遠的灑向后方。車在山崖陡壁上快速前行,時而穿山鑿洞,時而劈崖拱石,千回百轉(zhuǎn)、跌宕起伏,直攪得五內(nèi)翻騰,人暈馬乏。早有意志不堅定者,連連作嘔,車廂內(nèi)空氣一片狼藉。推開窗,清甜空氣一擁而入,剎那間把車內(nèi)清潔的沒有一絲異味,一時間鳥聲、風(fēng)聲、水流聲,聲聲傳情;草香、花香、水清香,香香醉人。十一點,汽車進入涼水鄉(xiāng)境內(nèi)?!翱?,山上有字!”驚呼聲吸引了全車人的注意,細琢磨迎面而來的大山上泥石滑落的痕跡,歪扭的印跡是像筆畫。“青川,是青川兩個字!”七嘴八舌的聲音也附和著。真是越看越像,川字不難,難能可貴的是青字比川字更逼真。汽車兩拐,很快便將青川山遠遠拋在后面,山上墜落泥石的痕跡乃至大片山體滑落的痕跡便多了起來,山勢越發(fā)陡峻,讓人隱隱不安,山石還在下落嗎?
    突然,車廂一陣歡呼,眼前也頓時一亮,心情也忽地松弛下來,我們已經(jīng)掙脫了大山的壓迫,來到了一片平壩中——關(guān)莊鎮(zhèn)。小鎮(zhèn)已見不到任何一棟舊民房,整個壩子都變成了一個大工地,路兩旁不斷的是開挖的地基,翻轉(zhuǎn)的河堤,新建的樓群;工程車在路上來回穿梭,塔吊林立在陽光下閃耀著光芒。吃過午飯,汽車又進山婉轉(zhuǎn)了一個多小時,然后在路邊緩緩?fù)A讼聛恚瑏淼酱诵械慕K點,東河口地震公園。
    這里山是新的,土是新的,水也是新的,鮮亮的紅土色構(gòu)成了天地的基調(diào),只是在邊緣,兩三棟已震得不成身形的樓房還在述著曾經(jīng)遭遇過的毀滅性破壞:墻壁豁開大大的口子,傾頹欲墜,鋼筋從墻體中彎曲瑟縮地伸出來,似仍在顫抖般的低著頭。走進公園,人便陷身于蒼黃的世界,最讓人不解的是門口不遠處一根高約十米、粗如水桶的木柱,黝黑的身形兀突的佇立在公園小小的廣場上,一根木頭做標志性建筑?走近看了才知道,這是一根石化木,就是這根木柱被深埋千米,歷經(jīng)萬年高壓轉(zhuǎn)化,木頭已經(jīng)被石化,已經(jīng)是化石了,就在地震中被從近千米深的地底拋了出來。周邊的村民這時也當(dāng)起導(dǎo)游,詳述起當(dāng)日的情景:5月12日中午,東河口同往常一樣安寧祥和,清江河水從對面山腳淙淙流過,這邊的小溪也歡快的匯入激流中,交匯點高處的小學(xué)校,十米高的旗桿上,紅旗高高飄揚,給狹窄的河谷增添了新鮮活力。大部分學(xué)生都回家了,只余十來個家遠的留在教室,正在午睡,靜靜的校園只有夏日蟬鳴。沿著小溪向上不遠處的一戶農(nóng)家里,一場滿月酒席正在高潮中,吃的人劃拳猜枚、吆五喝六;吃畢的、待吃的和幫閑的或打牌、或擺龍門陣、或跑腿端菜,人來人往,絡(luò)繹不絕,熱鬧非凡,聲浪陣陣騰起,在山谷間回蕩。各種各樣的花兒也在初夏的陽光照耀下,熱烈的開放,散發(fā)出濃濃淡淡的不同香氣。遠遠近近的蜜蜂被吸引過來了,大大小小的蟲子也被吸引來了,各種鳥兒也情不自禁地在這綠色為底,彩花為繡的錦緞上翩翩起舞,真是留戀采蝶時時舞,自在嬌鶯恰恰啼……
    這時,地底傳來一陣雷鳴,細心的人們都禁不住驚疑,要下雨了嗎?抬頭望天,天氣晴好,艷陽高照;天空湛藍,萬里無云。不幾秒,只聽豁嗤一聲震天巨響,幾乎要把人的耳膜擊穿,只見后山山腰處,豁然裂開一道長約數(shù)百米、寬約幾十米的巨大裂口,隨即大團大團的土石從數(shù)百米的地底流水般噴涌出來,伴著天崩地裂的巨響向高天射去,直達數(shù)百米高,然后又重重地砸落下來。一時間,天地被迷塵濃煙所籠罩,好似回到了鴻蒙古時,空間混沌。如水管般噴射的巨型泥石土團,砸陷了房屋,砸陷了辦酒宴的農(nóng)家小院,砸陷了了紅旗飄飄的小學(xué)校,抹平了河溝,擁塞了河谷。短短幾十秒,太陽蒙塵,天地失色,江山易容,無數(shù)生命甚至來不及呼喊便生生埋了下去,只有巨響在山谷間回蕩、回蕩……
    整整一夜過后,幸存的幾個人才拖著軟綿綿的雙腿,互相攙扶著心驚膽戰(zhàn)地回到河口。從山頂?shù)焦鹊?,沒有一絲綠意,沒有一點生命的氣息,到處都是一片死氣。空氣中的浮塵仍在飄蕩,久久不愿落定,吸入口中,只有土塵和無處不在的葬腐味道,令人不禁憶起被埋在一百多米深處的農(nóng)家小院和熱鬧的宴席。往日的山谷變成了山脊,清江河被抬起一百多米,上游的河水不斷注入,逐漸形成一個巨大而高懸的堰塞湖,直逼小學(xué)校。而小學(xué)校也沒了蹤影,只留下兩三米高的旗桿和露頭的大樹,似乎在深陷的泥土里掙扎。幾棟樓房也潦倒不堪,被扯落了屋頂,觸目驚心的裂縫在傾斜的墻壁上蔓延,從東墻爬到西墻,從二樓竄到一樓,到處都是一片死寂,就連太陽都是漲著昏黃的臉,大病未愈似的面對著大地……
    但天地?zé)o情,人間有愛,四面八方的援助之手向四川伸進,向青川伸進,不到兩年時間,大地震的北應(yīng)力點——東河口已經(jīng)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幸存的人們已經(jīng)整體搬遷,政府全程安置。巨量的噴發(fā)物成了大地震強大破壞能量的見證,噴發(fā)的現(xiàn)場也被成功建成地震公園,高高的石化木見證了這烏云籠罩的灰暗時刻,更見證了人間日出東方、改天換地的豪情。

 

                                                                                  作者單位:鑫橋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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