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樹葉灑在地上,留下燦爛的光斑,一陣風吹過,寫滿心事的樹葉由綠變黃灑落在了地上。那點點的星雨,落在行人的身上。雙腳踩在枯黃的落葉上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我把脖子縮進衣服里,小聲地說了聲“好久不見,秋天”。
今年的秋尤為深刻。隨著時間推移,父親一天天老去,身體也不如從前。大高個慢慢地駝了下來。父親曾是我眼里的山,心中的神,家里的天。可他也會老,也會累。這一天,他病了。在我還沒有任何準備的時候,他生病了。在手術(shù)的前一天,還在假裝堅強。到晚上給我發(fā)信息,讓我第二天早點來,他是第一個手術(shù)的。我知道。他是心里害怕想讓我去陪他。我的父親是個很傳統(tǒng)的人,也很要面子。手術(shù)前說了一句話“手術(shù)這么貴,我還年輕,我還可以掙,以后省著點”。像是自言自語,也像是在給我說。我呆呆地看著坐在病床上消瘦的父親,鼻子一酸,醫(yī)院突然得很安靜,安靜得能聽到手表的機械聲,我的眼中已是淚珠打轉(zhuǎn),不肯落下。我站起身,說了句:“就是你平時不舍得吃喝,營養(yǎng)不好,才生病的,以后要好好吃喝”,說完扭頭走向了樓道。
透過窗戶我看向了他,我不想承認他老了,但也不得不承認。凹陷的眼眶,雖已染發(fā)但也遮擋不住的白發(fā),皺紋爬上了額頭,干瘦的手臂凸起的血管。歲月無情地抹平了他曾經(jīng)俊俏的容顏,改變了他挺拔偉岸的身軀,父親的生活是那樣的辛苦,可是從來不曾抱怨,為了我的成長,依然無怨無悔,從沒說愛過我,只是為我做了任何人做不到的事。父親對我的愛,如同天空中的繁星天黑時為我指路,如同冬日里的太陽,寒冷時給我溫暖,父愛無言,但卻深深給了我無私的關(guān)懷,半生歲月擦肩而過,如春日英落了然無痕,我此刻只想多愛他一些,讓曾經(jīng)意氣風發(fā),如今垂垂老矣的他慢一些,慢一些,再慢一些老去……
我的心中翻滾起一波又一波的巨浪,發(fā)現(xiàn)自己不曾好好陪著逛一次街,沒能坐下來陪他聊聊天、吃吃飯。父親喜歡下象棋,喝喝茶。我卻沒有認認真真地陪他去過幾次。他沒有愛好,他唯一的愛好就是工作。也可能是不敢有愛好,因為他是全家人的依靠,而他卻沒有依靠。不知何時起,父母不再罵我,在做什么決定時,需要問我的意見。我恍然大悟,這個家,該我扛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揉了揉眼睛,清了下嗓子。走進去說,“爸,來下把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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