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土生土長的農村丫頭,自記事起,就記得那些小米稀飯就著腌蘿卜的日子,90年代初,陜北貧困地區(qū)的農村人都是如此,小時候,最奢侈的美味就是外婆用銅勺炒的雞蛋。
外婆家養(yǎng)著七八只雞,她攢下幾筐子雞蛋,自己卻舍不得吃一個,用布蓋好,等外地打拼的兒女回來,或是孫子們長時間沒吃上一頓好的給解解饞,或是家里來了客人也會煮幾個雞蛋,再到村頭的商店買幾袋1毛錢一小袋的瓜子,這就算農村人的待客大餐了。
幾回睡夢中我都會聞到銅勺炒雞蛋的香味,有時夜里想吃了,耍賴嚷嚷著肚子疼,外婆心腸軟又疼孩子,從不揭穿我的小伎倆,她爬起身來披上外套,點燃煤油燈,生火給我開小灶。灶坑里的火苗舔著勺底,映紅了我的臉,熱乎乎的。外婆炒的雞蛋色澤黃白相間,滋滋的冒著熱氣,散發(fā)著淡淡的清香,咸咸的,軟軟的,那種美味不論什么時候回憶起來都讓人咽口水。這時外爺不知是被吵醒的還是被香味熏醒的,他俯身趴在炕棱邊笑瞇瞇地看我吃著?,F在想想,那時外爺和外婆心里也一定很想吃吧,但我從沒見他們吃過一口炒雞蛋。
每次外婆炒雞蛋時,我都吃著手指全程盯著。她把雞蛋打在舊的有些掉漆的洋瓷碗里,往里撒點鹽,用筷子快速攪拌,然后在銅勺里滴幾滴自家榨的老麻油,勺子當鍋使,置在灶火上方,待油燒紅了,把雞蛋倒進銅勺里用筷子快速的翻炒攪拌,大約兩分鐘雞蛋便炒熟了,我總是吃得津津有味,那時年齡小,也不懂得給外婆喂上幾口。有時,家里來了串門的孩子,眼珠子轉也不轉的盯著鐵勺,饞的直流哈喇子,外婆就用筷子扒拉著分開,讓我和小孩分著吃,不要搶,但常常都是給別人家的孩子多分些。
時隔20年,我已結婚成家,老公也是陜北人,他多次和我提起小時候母親做的鐵勺炒雞蛋有多美味。為了追溯兒時共同的記憶,我們專程跑到農村的集市上買了一柄銅勺,使用后卻發(fā)現是假貨,我不禁感嘆,莫非現今純銅的勺子都快成古董了?兒時的味道再難尋到。
老公是個資深吃貨,他研究了許多炒雞蛋、蒸蛋羹的小竅門,想以此弱化我對銅勺炒雞蛋的“癡戀度”。不論雞蛋、豬肉還是韭菜,所有食材避開市場,從農家購買,蒸蛋羹成了我的日常夜宵。有時老公別出心裁,將蛋液倒進挖空的橙子殼里,蒸出的雞蛋有股清甜的橙香味。他每次將蛋羹端出鍋,都急切地問我味道如何?但每次我的反應都不是太熱切,因為再多花樣的做法都沒有記憶中的銅勺炒雞蛋鮮香。這時,我想起上學時語文老師講的“時位移人”的典故,想來也是,現在的人吃膩了各種佳肴美味,這一碗蒸蛋羹又能帶來什么驚喜。
終于明白,今生,那些刻著愛的印記不會被時間塵封。正如我總記得外婆的銅勺炒雞蛋,忘不了的不只是蛋香,還有我狼吞虎咽地享受美味時,外婆默默看著我那慈愛般的笑容。(作者單位:一號煤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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