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是個極為普通樸實的小腳農村婦女,自她嫁入貧窮夫家起,辛苦操持著一大家人的日常生活。陜西人愛吃面食,特別是農村男人們在地里辛苦勞作一上午,每天午飯喜吃耐飽的干拌面條,她每天早上和一大盆面,反復揉勻,把自家院子里種的小青菜洗凈,晌午,種田人一進門,她麻利的在寬大案板上用搟面杖搟出厚薄勻實的面,用刀切成寬窄合適的面條,長長的面條伴著翠綠色的青菜在燒著滾燙開水的大鐵鍋里翻滾舞蹈著,把耐煮筋道的面條撈出盛到每個大老碗里,撒上蔥花,澆上油乎乎鮮紅的油潑辣子和自家釀制的味道酸爽的醬色鮮醋,男人們每人手端著大老碗,有的坐在炕沿邊、有的蹲在屋子地下,狼吞虎咽嚼食著香噴噴的面條...這些場景以前回老家坐在熱炕頭與婆婆聊天時,聽她娓娓道過。不禁令人感嘆,以前的人們日子雖苦卻過的有滋味,他們對生活滿載著希望。
女兒三歲多的時候,我和她爸爸把一輩子未離開過農村老家的婆婆接到礦區(qū)小區(qū)居住,六十余齡的她頭上系著塊白色方手帕,一身干凈樸素的黑色衣褲,上衣是斜襟款式,寬大的裹腿褲下,露出短短的尖三角形黑色小腳布鞋,一看這身裝扮就知是陜西關中地區(qū)老婆婆。她看到礦區(qū)運煤專線火車頗感新奇,面露喜色問煤礦咋還有火車?告訴她這是通往全國各地的運煤專列,不是客運車,她恍然大悟的哦、哦答應著。每當她聽到火車鳴笛聲,高興的猶如小孩子,邁著小腳匆匆走到窗前,觀望歡快向前行駛的火車。平時她常說四面環(huán)山的山溝溝妨礙視線,使人心慌胸堵,不如老家關中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平原;吃的方面她很滿意,說每天吃的飯食好的很,頂上她一輩子吃的好飯了。從她話語中我感受到老輩人所生活的那個年代的艱辛,心生疼惜,打算給她添買幾件新衣服,看遍所有商鋪卻買不來適合她穿的,她平日穿的衣服無論棉衣單衣全是那種斜開口的大襟式樣,始終沿襲著民國末期的穿衣習俗,此款式現(xiàn)今的裁縫不會做。沒辦法,我買來兩種不同顏色的布料,交給婆婆手縫,她年輕時做得一手好針線活。沒幾天,她自己縫制的兩件大襟衣服完工,穿在身上非常合適,看著她試穿新衣時流露出的喜悅笑臉,我深感欣慰!
婆婆過了一輩子苦日子非常節(jié)儉。過年時,她從箱子底取出一個手帕,慢慢打開,里邊是一沓新嘎嘎的一元鈔票,她說平日把我們寄給她的生活費沒舍得花,用其中一些錢讓親戚幫忙給換成一元的零錢,專等過年時給孫子孫女發(fā)壓歲錢。她邊說邊顫巍巍瞇著眼專注的一張張數(shù)著給女兒的壓歲錢,早已守候在一旁等著發(fā)壓歲錢的女兒,等的不耐煩了,俏皮的一把從奶奶手里抽出整沓錢,高興的嘎嘎笑著朝門外跑去,他一愣,想去追娃但小腳根本跑不成,著急的笑著對我和她兒子說你看你娃,我們被眼前這一老一小突發(fā)的一幕逗得開懷大笑,我又給她拿些錢,她執(zhí)意不要,說平日寄給她的錢她都沒花呢。
婆婆的膽量大過她外表矮小的身軀。在老家她一人生活在獨門獨院里,傍晚來臨屋外漆黑一片,四周靜悄悄,只有偶爾的狗叫聲帶來聲息,她靠墻坐在炕上,身旁放著一碗炒熟的黃豆,抓到手里一些,低頭瞧著手中多顆豆豆,慢悠悠用手來回撥拉著,挑揀出其中一顆放進嘴里細嚼,思緒肆意追憶著很早前的艱難生活及公公在世時的情景,歲數(shù)大了,不回憶都不行,由不得自己,漸漸的,困了,伸手拉燈睡下...
婆婆近八十歲那年,我們把她接到在西安新安置的家中,她年歲大了眼睛變得渾濁不清,耳朵也有點兒聾。她吃過飯后,坐靠在沙發(fā)上,大聲哼唱著家鄉(xiāng)戲秦腔,陶醉在自己的小世界里,面部神情頗為滿足自得,她對生活所持的樂觀態(tài)度令在一旁靜靜觀望她的我欣慰感動!由于居住的是高層樓房,她年歲大出門極為不便,時間久了便覺悶得慌,想念起縈繞心頭的家鄉(xiāng),經常嘮叨著要回去,只好將她送回老家生活,由女兒的姑姑和伯父照顧她,直至她八十多歲無疾而終。后來,在與女兒姑姑的一次見面中,她說婆婆去世前一陣陣的喚著我名。聽此,淚水浸濕我的眼眶,心亦在流淚,哀嘆歲月無情,感嘆往昔不再,眼前涌現(xiàn)出多年前一家老小和睦融融一起生活的場景。現(xiàn)實生活賦予我們太多的快樂與不幸,將它們溶合在一起便變?yōu)檎滟F,它永久封存著我的記憶,并伴我終生!
(作者單位:一號煤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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