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在網(wǎng)上讀了兩篇短文,一篇是初中生的《藏在罐子里的愛》,一篇是工地大叔的《我的母親》。讀完心里堵得慌,不是撕心裂肺的痛,是那種沉甸甸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悶,只好摸出煙點上,看煙霧慢慢散開,寫下這篇文章。
中國人表達感情大抵都是這樣,不張揚,不直白,像老輩人縫補的衣裳,針腳藏在布里,暖卻浸在骨子里。這兩篇文章通篇沒提一個“愛”字,可字字句句,全是愛。初中生寫的罐子,裝著的哪里是糖,是歲月啊,是奶奶坐在門檻上,等著他的模樣,是放學回家扔下書包,就踮著腳摸糖吃的甜,是奶奶絮絮叨叨的叮囑。文章最后只寫“今天鄉(xiāng)下的月很亮,后山的土地和院子里人沐浴著同樣的月光,只是一層薄薄的土,人跟人就再難相見了?!睕]有哭腔,沒有感嘆,就像他真的蹲在后山的土坡上,風輕輕吹過草葉,他望著月亮,隨口說了這么一句話,可那藏在字縫里的想念,卻讓人心里一揪。
工地大叔的《我的母親》,字里行間都帶著水泥地的粗糲,帶著汗水的咸。他寫“我已經(jīng)當了爸爸了,也已經(jīng)當了爺爺,但我已經(jīng)很久沒叫媽媽了。”沒有復雜的修飾,就像工地上休息時,他坐在水泥袋上,跟工友嘮家常一樣實在。可后面那句“我想著,等哪天我扛不動水泥了,就回村里挨著那堆土躺下,沒準那時候,我再叫媽媽,她就能聽見了”,卻像鈍錘子敲在心上,一下,又一下??杆嗟募绨蛴卸喑?,手掌的繭子有多硬,對媽媽的想念就有多深。“挨著那堆土躺下”多簡單的幾個字,卻藏著普通人最樸素的念想——就像小時候累了,挨著媽媽的腿坐下那樣,踏實,安心。
初讀只覺得心頭一震,再慢慢回味,才懂文字的震撼從來不是來自華麗的辭藻,而是來自一個“真”字。初中生的糖罐是真的,罐口或許還留著他小時候的指紋;月光下的遺憾是真的,那種想見見不到的空落,誰都懂。工地大叔的想念是真的,扛水泥時的喘息是真的,那堆土的重量,更是壓在心底一輩子的牽掛。這些真,就像老相機拍下的照片,沒有濾鏡,沒有修圖,卻把人生里最珍貴的片段牢牢定格,讓那些藏在日子里的愛與痛,都有了實實在在的落腳處。
煙滅了,指尖還留著點煙火氣,忽然覺得,人生本就是一本漫長的散文,不用怕寫得平淡,不用怕沒有文采,那些柴米油鹽里的暖,生離死別的疼,那些真心實意度過的每一個瞬間,都是最動人的篇章。
最后愿我們都能做自己人生的“作者”,不用刻意迎合,不用勉強修飾,只要把心里的溫度、眼里的真誠,一筆一畫寫進去就好。這篇散文或許不夠驚艷,但一定足夠真切。等多年后再翻開,那些藏在文字里的愛與暖,依然能照亮我們往后走的每一段路。(張仕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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